第 三十三 章
导语:张潮来回忆澳大利亚十年间的传奇经历。既有在餐馆打工,洗盘子熬到两手流血的苦难,又有找到失踪多年已成亿万富翁的舅舅的奇遇。这种反差曲线强烈的故事,最能赢得异性的好奇和同情……
张潮来说他刚去澳大利亚那几年,什么苦没吃过?以为在国内拿了研究生文凭,在国外混个医生该容易了吧。却是没门。人家认的是欧美文凭。还不如护士文凭,护士倒是好找工作的,待遇也不错。
钱麻说:看来我该去进修护士文凭啦。干脆办个出国护士进修班,公告就写:“本护士文凭,价值超研究生。对口单位澳大利亚,国内无效。”保证赚大钱!
大家都笑起来。
张潮来继续说:那几年别说发财,能混饱肚子就不错了。他找到一家华人开的中餐厅打工,端盘子洗碗,干的全是粗活。他记得有一次洗碗池里发现水是红的,他很奇怪,问周围的人怎么回事?没人能回答他。突然有个人指指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啦?他这才发现是自己的两只手在流血。由于在洗涤液中泡的时间太久,手背上裂了好多口子。
为什么别人在洗碗池里就不流血,独独他流呢?是钱麻猜的别人的手熬成了老树皮,而他这新人的手双又白又嫩吗?
不对,别人都戴了塑胶防护手套,而他没有。不愿意戴。
上班第一天他就领到了一双塑胶手套,但是干起活来碍手碍脚,不行。戴手套失去手感了。赤着手干活又快又好。不能没有手感。
听到这里,钱麻忍不住叫停,尖酸刻薄的数落起来:你他妈的洗碗打杂工,还讲究什么鸟手感?你以为你是周醒“一把刀”,或是钢琴家傅聪?!一天要从油乎乎的脏水里捞出上千个盘子,不让顾客吃到上一轮残留的口水或残渣就是功德了… …
周醒打断钱麻的议论,这小子说起来没完,任由他去发挥,话题不定会落到火星上呢。便说:好啦好啦,你让潮来往下说嘛。当过手术医生,讲究手感也很自然。
钱麻嘿嘿笑着,为自己点了支烟。
他的不以为然的态度惹笑了张潮来,后者说:我怎么忘了钱麻的职业宗旨就是麻醉人的神经。真是优秀的麻醉师啊!
赵萍侧过脸去看钱麻,他鼻头上的那点酒糟红渐渐漫到脸上又红到耳朵。赵萍“扑哧”笑开了。
钱麻也嘿嘿一笑,道:咱麻的是病人,从来不麻医生。唉,话归正传,潮来,你凭着手的末梢神经的敏感,把餐厅的盘子洗得又快又好,博得老板欢心,就加了薪,由此掘了第一桶金。对啵?
张潮来说:差不离吧。不过没像你说的那么容易赚到“一桶金”,给人打工哪里能赚到那么多。有点钱就自己开餐馆,这才有“第一桶金”。
人就是奇怪的动物。自己当了老板,钱倒是赚了,但心里又闹腾开了。不安分啦。老想着压在箱底的那张文凭,学了几年医科,就这么废了?
当了三年老板,准备扩大经营规模,看好了悉尼一家日本料理店,三层楼,门面又大,很气派的。虽不在黄金地段,但也不偏,人气挺旺。然而店铺好好的,为什么要出让?原来老板夫妇都年过七十,害起思乡病了。决定回到日本北海道。眼看转让合同快签字了,我的生活出现了一个转机。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发展机会。
哈哈,莫非你小白脸巧遇大富婆,被包养啦?坐拥亿万财富!钱麻忍不住插嘴道。
去去去!说正经事呢。张潮来沉侵在回忆中,说:我的舅舅突然出现了。对这个舅舅我毫无印象,因为在我出生前他已失踪。1949年,他才3岁,被一个撤离大陆的国民党军副师长带去台湾。这个副师长跟我们素昧平生,发现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街头哭,便下车把他抱上车带回了家。非常可爱的一个孩子,穿一身童子军装,一头卷发,还会说几句简单的英语。要知道我们家是世代书香门第,从我外祖父到我父母亲都是大学教授。因此家庭教育良好。我舅舅会说几句英语,但说不清家在哪里。没办法,战乱时频繁搬家,孩子都弄不清东南西北了。那对副师长夫妇或许是想帮孩子找到父母的,但时间来不及了。捡到他的第三天就登机飞往台湾了。机舱里多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不哭不闹,后来就睡着了,那副师长是抱着孩子走出机舱的。这是上帝送给他们的礼物,他们没有孩子,他太太不能生育的。
简单点说吧。我舅舅大学上的是英国牛津,毕业后就到了澳大利亚。他学的是工商管理,在澳大利亚可以更好地发展,留在英国比较困难,而台湾,他已经不想回去了。他的养父母先后去世,他已经了无牵挂。
我舅舅开的一家贸易公司经营的很好,没出十年就成了澳大利亚闻名的大公司。他热衷于慈善事业,口才又好,逐渐积累了人脉,当上了地方议员。
巧就巧在他成了我这家餐厅的常客。因为我聘的一个台北厨师擅做台湾风味的菜肴,还是我有个包间取了这座城市的名字。他每次预定这个包间,指定要吃一种台北小吃,生蚝炸糕。一来二往彼此就熟络起来。
有一次他情绪特别好,又喝了几盅茅台酒,便把我叫去聊天。聊着聊着便说起了他与我们这座城市的关系,他三岁因为迷路而离开了本该留在那里的城市… …我失声惊叹了一声,“哦”,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放下酒盅问道:怎么年轻人,你发现了什么?我连忙说没什么没… …我向他致歉。但他后面的话我已听不进了。因为我知道我有个从小失踪的舅舅,我母亲不止一次提起,说她弟弟怎样聪明可爱,说到最后就叹气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那种兵荒马乱的时期,真正是流离失所啊!
我不敢往下想。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呢?!不可能。我舅舅跟他姐姐——就是我妈——俩人长得并不像,但他跟我外祖父忒像!尤其是走路的姿势,一只脚往外撇,像卓别林在电影里那样,但不是两只脚都撇,是左脚。
下一章:《手术情缘》第三十四章 张潮来人生的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