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庆海扶医院的住院部和每周五王智彪教授的“子宫肌瘤专病门诊”,我有幸遇见一些来自全国各地的特殊的子宫肌瘤或腺肌症的患者。
她们远到而来的原因是拒绝轻易接受以失去子宫和生育能力为代价的治疗,而寻求创伤更小、保子宫的微无创手术的治疗,例如微创的剔瘤术或无创伤的超声消融术。
她们中年轻的尚未婚未育,失去子宫意味着情感的破裂和婚姻无望;有的结婚数年因患子宫肌瘤不能受孕,失去子宫意味着婚姻的不稳定和做母亲梦想的破灭;还有的虽然已经有了孩子,但是知晓失去子宫对生活质量和身心健康的不良影响;还有的就是简单地认定一个人完整地来到这个世界,应该尽可能完整地走到生命的终结。
她们对子宫苦苦的挽留错了吗?没有!因为她们虽然生了病,但仍然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而不是生了病的“器官”!
然而,她们有着及其相似的就医经历:在来到重庆海扶医院之前,她们拖着病身看了一家又一家医院,却被每家医院告知病情已发展到切除子宫是根治的唯一选择。在经历了被一次次地“判决”之后,她们的感受是:在现代医学的眼里,她们不再是女人,而只是一个个“有病的子宫”。当她们来到我的面前时,担忧、焦虑和忧伤写在她们的脸上,流淌在她们黯然失色的眼里。
手术治疗可能造成的伤害包括身体功能结构的伤害和心理伤害。因此,我们在为患者选择治疗手段时,要考虑治疗本身的伤害与治疗获益的关系,从而决定什么样的治疗能保障治疗获益比治疗本身的伤害要尽可能的大。例如有些患者是期望接受超声消融无创治疗来到海扶医院,但在核磁共振探查后发现超声消融治疗不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时,我们要说服患者接受更安全、有效的但创伤较大的治疗手段。
同时,我们需要权衡治疗的“彻底性”以及治疗本身的“伤害性”的关系,以决定治疗的程度。如切除子宫可彻底解决肌瘤导致的月经量过度而改善了生活质量,但如果因为子宫的丢失而导致病人忧郁又会极大的降低生活质量,子宫肌瘤剔除术或超声消融就是更适合的选择。在海扶医院接受治疗,对于每一位患者,没有最好的治疗手段,只有与她们的疾病性质最契合与最匹配的个性化的治疗。
医学是人类彼此关爱的原始情感表达方式,蕴含的是神圣的人文关怀,历经万世仍当留存的必然是医学之初的那份纯洁与悲悯。远在公元前4世纪,医学之父Hippocrates就告诫医生“不要做得过多”,“自然是疾病的康复者”,“医生全部医术的首要目标就是治好有病的人。如果可以通过不同的方法达到这一目标,那么应该选择最简便易行的方法。”中国传统医学的“扶正祛邪”,也强调依靠扶植机体内部的自然力以预防和战胜疾病。因此,医疗的目的是要用最小的干预去最大限度地调动人体对疾病的自然抗病力量。
因此,如果我们医护人员多一点解释、多一点安慰,就会让病人在心理上少一点纠结,从而能更理性地面对疾病、选择最契合的治疗方式、积极配合治疗以及对治疗效果和恢复健康更有信心。
我珍惜每一位来到我面前的患者。在我的眼里,她们是患了病的人,而不是生了病的器官。
作者简介
邢若曦,美籍华人学者、重庆百人计划特聘专家、巴渝学者、重庆医科大学特聘教授,博士生导师、重庆医科大学生命科学院“肿瘤干细胞基础及转化研究室”主任、重庆海扶医院身心疗愈首席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