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导语：张潮来准备为远在澳大利亚的舅舅定制一套唐装，找裁缝孙师傅的向导任务落在赵萍的肩上。在路上闲聊中，赵萍感到张潮来已非年轻时代的他，对方有了中年的智慧和风趣。天秤再度倾斜，暗将两人比较，同时搞超声消融，周醒是把自己卖给了超声消融，而张潮来是买，买来赚大钱！
张潮来回到已阔别十年的故乡，这座变化得使他几乎不敢相认的城市，繁忙、兴奋、感慨地渡过了一个多星期，然后他预定了一张三天后飞往西班牙首都马德里的机票。
在等待启程的这三天里，他稍稍闲了些，开始考虑下一站该办哪些事，每想到一件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袖珍的皮面笔记本记下来。
对于远行要做出周密的计划，使张潮来有了一种心不在焉的表情。
张潮来预定机票的当晚，房间里坐着来聊天的钱麻。钓鱼第一，有了每周10来斤免费鱼进门，便有了全家和睦、夫妻相敬如宾的钱麻，可以享受晚上外出串门的自由。钱麻喝着上品的铁观音，抽着软包大中华香烟，在张潮来这里享受着贵宾待遇，只是今夜这个阔佬不像平时那么专注地听他吹牛，不时打断他：对不起，打断一下…… 他埋头在小本上匆匆地记着什么。
突然张潮来“哦”了一声，拍着脑袋说：差点忘了，还要给我舅舅做一件唐装哩。
便向钱麻打听哪里可以定制唐装？
钱麻望着金光闪亮的枝形吊灯想了半天，建议是否问问赵师母，她老人家年轻时可是一位时尚人物，至今还讥嘲医科大的年轻女教师没一个懂得穿旗袍的。
要找做唐装的，非赵师母莫属！
第二天上午，张潮来就专程登门向赵师母讨教了。
没等他的话音落地，赵师母便脱口道：咳，找孙师父呗！
她介绍，孙师父祖传做唐装、旗袍，据说民国初袁世凯的唐装就是由孙师父的曾祖父做的。传到孙师父这一代恐怕就要后继无人啦，儿女都上过大学，谁还愿意当一个裁缝呢？
他的手艺肯定要失传啰!赵师母不免感慨道。
他住在……哦，你自己是找不到路的。让赵萍领你去，她知道的。
赵师母当即给赵萍打电话，不容分说，由女儿做向导。
赵萍也是摸错了三条巷子，找到第四条巷子时松了一口气，说：嗯，应该是这里了，不会错的。
这四条巷子十分相似，街道狭窄，路面一概是青石板，给雨打湿了便映出朦胧的倒影。这天恰是细雨朦朦，有女孩子撑伞走来，路面便曳着袅袅的灰影子。
这不是走进了戴望舒的诗吗，《雨巷》。张潮来记不清具体的诗句了，但那意境他是刻骨铭心的。丁香一般的姑娘，曾经是赵萍。
现在不是，随着逝去的年华，她已是中年妇女。
但她的目光，不知为什么，还是丁香般的惆怅。赵萍举着一把伞，张潮来也举着一把伞，都是塑料的，而不是什么油纸伞，但他偏偏要往戴望舒那里靠。
明明赵萍是将伞往高举了些，仰偏着头看门牌号码，要在彼此相似得像一母所生的灰砖门寻找孙师父的裁缝店，但张潮来却梦游似地认为赵萍的目光里有那么一丝叹息。
然而他同时又奇怪着，眼前的情景皆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叠在上面的又是大学时代的梦境，而他俩的谈话却分明是今天。
有一搭没一搭，时断时续，她说的尽是孙裁缝，他说的是舅舅，是将去的西班牙。
鸡同鸭讲？各说各的话……
但终于讲到一处了。这是在走错到第三条巷子时，赵萍懊恼地自语，咦，怎么又弄错了，孙裁缝躲到哪里去了……
她突然问：去西班牙，你不回澳大利亚？
张潮来明白了，她不回应并不是没听到，他说的话赵萍在听，却不马上接茬。张潮来说去西班牙是从第一条巷子里出来时，到第三条巷子时她才接话。
他好像在一个洞口说话，老半天才从幽深洞底传来回答，幽幽地……
张潮来说：我准备在西班牙设一个分公司，专搞超声消融设备代理。为什么要设在西班牙？因为那里还没有进过这种设备，我可以去开拓市场，西班牙我比较熟。再说，从西班牙向欧洲其他国家发展也方便，挨得很近，交通也很便利。
赵萍听他说，并不做声。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叮叮叮，声韵更清脆了。
张潮来心里揣摩着，刚才话题在敏感的超声消融设备上，能不触在赵萍的痛处上么？便改变了话题。
他说：我最喜爱的地方是西班牙。我开餐馆时遇到一位西班牙著名厨师，来尝过我的中国菜，非常喜爱，他建议我在西班牙看看，保证我不会空跑一趟。
听他这么说，我当晚上网查西班牙资料，才大吃一惊，原来西班牙是全世界烹饪最发达的国家，全球顶级餐厅评选的十强中，有四强在西班牙，其中一家名列榜首。
读了这份资料我惊讶得目瞪口呆，夏虫不可与语冬呀！我的餐馆算什么!我决定把去西班牙的时间提前，仅过半个月就出发了。
那位厨师在西班牙接待了我。他做的菜端来时我只有叹服，竟不敢动刀叉！
我想我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了。眼前的大西餐盘里的菜肴做成了一幅现代派的画。我敢说大多数画家的调色盘里调不出那种绚烂和华美。
我后来才得知，这家伙就是一个画家。他送给我一个他自己的精美的画册，但我印象不深。我敢打赌，他的灵感、才华全部献给了烹饪，而画册充其量只是菜盘子的剩余物。
听你说得这么神！赵萍说,好像有点夸张？
张潮来把一只手按住胸口，宣誓般的说，天地良心，我可不敢有半点夸张！真的。
NO！一流但不算顶级。
哪，顶级厨师呢？赵萍问。
张潮来说：顶级？恐怕我们见不到咯。那家伙肯定被总统、议长、王公、大卿、以及什么石油大亨、超级明星给包围起来，宠坏了。哪会让我们去分一杯羹？
太不可思议了！赵萍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已到了第四条巷子，孙师父裁缝店就在巷子深处。
这次带张潮来去定做唐装，赵萍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在国外那些阅历沉淀下来，使之有了成熟的智慧和风趣。是呀，他能把一件小事说得那么引人入胜。
张潮来决定投资做超声消融设备代理，这件事让赵萍对消融手术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敌意开始消褪。
但周醒与张潮来是有不同的。周醒是把自己卖给了超声消融，不要钱地卖！（还能叫卖吗？）而张潮来是买，是买来赚钱，赚美元、欧元！
哎，周醒，无可救药的傻瓜！
下一页：《手术情缘》第四十八章 方馨给周醒招惹了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