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超声消融中心正式规划到妇产科，周醒重新担任妇产科主任。这是周醒事业上取得的一个阶段性胜利。在私人生活上反之，乏善可陈。他的儿子乐乐即将远赴西班牙，随母亲读书。能与周醒共话的亲人只剩一个在老与病中挣扎的赵教授。至于方馨，还是未知数……
在赵萍出国两天后院长找周醒谈话，问：能不能重新回到妇产科？他态度异常诚恳。赵萍临走跟院长做了次汇报，工作事宜谈完后就顺便解释了她与周醒离婚的原由，她不无遗憾地结束道：一是对超声消融的抵触，二是竟由此发生了好几次误会，婚姻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唉……
院长没把赵萍的话转告周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往伤口上撒盐。何况赵萍叮嘱过千万不要对周醒再提这些。“往事知多少？”
周醒答应了院长的要求，回妇产科，并且“官复原职”。并不想再当科室主任的他，也勉为其难地应承了。他知道，院长还有一年就该退休，不愿再全市名列前茅的妇产科塌在他手上。“留得身后名”啊。
对超声消融中心，你有什么想法？院长问。
周醒已经想好了，便说：何不把消融中心放在妇产科呢？
院长不等他说完就扬起手来，连连笑着说：好好好，这个建议好！
其实当初周醒就提到过这种建议，结果遭到院领导层多数人的反对，担心搅乱了妇产科，这可是医院的名牌科室。私下里是怨着周醒，一心搞自己的科研，不顾科室利益。不否决他的建议才怪！再说，谁当科室领导敢管这个过去的“一把刀”呢？
周醒对院长说：传统手术和超声消融手术根本就不矛盾，新的手术方式只是传统手术的一种补充，据我个人观察，并且外地医院也有成功经验，把超声消融中心放在妇产科，只会使妇产科治疗手段更多样，更丰富，吸引更多的病源！
院长兴奋得一拍腿：中，就这么定了！
周醒重新任妇产科主任的消息还未宣布，就已传开了。钱麻要求调回妇产科的传言也不胫而走。闻到风声的钱麻一声冷笑：扯淡！我回妇产科？“好马不吃回头草”，嘿嘿！再说，回去也不可能跟周醒搭班子搞“黄金组合”啰。人家在消融上搞出大名堂，论文上了世界顶级刊物。
朋友归朋友。在事业上钱麻心冷了。
“护士长”在赵萍一走心就虚了，像揣着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天，她推开周主任办公室的门，落座后便垂下眼皮，说：主任，我是来请辞的。
周醒问：请辞？
“护士长”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该回家抱孙子去了。
周醒说：这里工作还需要你呢。年纪大了就少做点，带带年轻人嘛。
“护士长”将信将疑地望着周醒，见他诚恳地笑着，是信任的表情。便放下心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何况“护士长”还是“前朝忠臣”呢。为赵萍出过谋划过策，赵萍跟周醒离婚跟她不是扯不上关系的，她好心好意推过一把，但那一把呀，恰巧赶上了一面斜坡，赵萍这辆“车”就顺溜地越滑越快……
赵萍拍屁股走人，她“护士长”落在周醒手里，还有好日子么？
“请辞”不批，她就看出周醒“不计前嫌”。
“护士长”出了周醒办公室的门，就地把“之一”“之二”“之三”找了来，告诉她们周主任热情挽留了她，她本来是要走的，哎，留就留呗，发挥余热。
之后，“护士长”换了个人一般。每发现“之一”“之二”“之三”说悄悄话，便喝一声：又嚼舌头，改不了这毛病啦？
“护士长”有了新的口头禅：这年头，没业务还成？保不住饭碗哟！
最让周醒挂心的还是乐乐。
乐乐还有半年就要出国。妈妈不放心，隔三差五已打来越洋电话，督促他学好英语，好顺利进入西班牙学校。为此还专门请了一个医科大女学生做家教。
周醒每周过来两次，惦记着赵教授，也不放心儿子，乐乐还是那么淘。
每次听见爸爸的敲门声，乐乐就撇下家教老师，抢在姥姥面前去开门。看得姥姥直撇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不知不觉。
一天，照例晚饭后带乐乐在小区大院里散步。乐乐突然对爸爸说：我不想去西班牙！
周醒问：为什么？
我不想离开爸爸！
周醒停下脚步，仔细看着乐乐。孩子眼里有亮晶晶的光在游动，滴落下来，是泪水。
乐乐说妈妈已经订了机票，他过两天就要去西班牙了。
我不去我不去！我要爸爸……乐乐扑在爸爸怀里痛哭。
周醒把孩子搂在怀里，紧紧地。
他的命运难道就是失去失去，不断失去吗？乐乐这一走，他将孤独一人。
他把孩子抱了起来，他听见儿子对他低语：爸爸，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
完
